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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家要有点轻度抑郁症

作者：薛元明

一次外出与朋友聊天，说起当地某书家有些“妄想症”，并不是一般的空想，而是常和“×××国家领导人聚餐”，有“著名明星×××请吃饭”，如何如何，大家都知道不可能，但每每看到对方不以为然，流露出不相信的眼神，就会拼命地解释，大有“歃血为证”的架势。这些当然只是饭后闲暇的谈资，一笑了之。

不多书坛中比这种状况稍“轻微”一点的比比皆是。笔者几年前曾听说一位所谓的中青年书法“名家”，常对一些爱好者说：“你们能见到我三生有幸啊！”“多少人以见不到我感到遗憾”。当时以为耳听为虚，只是编排恶搞，后来打交道之后便知所言不假，时不时要摆摆大家的架子。一次某地举办四人联展，邀请此君参加开幕式，不想左等右等不见人，第二天才知道主办方没有安排人到车站去迎接，其实在来之前便强烈暗示，当初到某公司曾有夹道欢迎仪式。别人以为是年事已高者，其实年纪轻轻，只是架子、脾气特别大。这只不过是书坛其中一例。书坛中目前想当然认为自己是大师或泰斗近似狂想症的大有人在，有的甚至还会说，“这个时代有像我这样一个人物”等诸如此类。笔者便想到了这个题目，书人要来点轻度抑郁症，给自己降降温、消消火。

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疾病，每十位男性中就有一位可能患有抑郁，女性则每五位中就有一位患有抑郁。患上抑郁症的人大多数是“身在病中不知病”，有狂想症的人事实上也从不知道自己已经犯病。抑郁症最突出的临床表现就是情绪低落，主要有以下四个具体特征：一是知道自己的不足，严重者会极度自卑；二是对于自己要求过高，对大多数事情丧失兴趣或乐趣；三是经常有挫折感，觉得自己一无所用；四是明之不可为而为之，思考能力或注意力降低，易被激怒或行动迟缓。抑郁症严重了当然不好，容易造成很多问题。崔永元传出了抑郁症，全国人民都表示关心。名人都会得抑郁症，普通人更可想而知。但如今的一些书法家永远不会，因为自以为是、夜郎自大、好高骛远者多焉，才使得大师泰斗满天飞。所以建议小崔有时间练练书法，几个月下来，把自己想象成书法大师，想必先是眉开眼笑，逐渐手舞足蹈，最终趾高气扬，抑郁症不治而愈。

书坛有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之人，也有特别谦虚谨慎之辈。笔者也曾见过一些书家，缺少信心，没有自信，应该多方面给予鼓励。因为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非常关键。一位老年作者看到如今“流行书风”满天飞，张牙舞爪、横冲直撞，就问我书法是不是就该这么写？是不是多年来自己的目标和理想不对头？对自己的艺术追求目标产生怀疑。有时看到周围都是“大师”，靠忽悠亦能混饭吃，本来很正常的心态反而会变得忧郁起来，一再受挫，愈发沉重，此时需要培养正确的心态，理性看待别人和自己。

书法是培养塑造人格的艺术力量，柔中有刚，宁折勿弯。长期坚持临池，可以抑制浮躁，培养耐心和定力。生活中，自大者其实最为自卑，也很容易嫉妒，三者之间基本上可以划等号。对于名利，很多时候要做到心平气和，保持适当距离。人生选择定位比目标更重要，既要做到可以明察秋毫，又能够游刃有余。对自己的要求，一开始不要太高，一步步走下去，“到什么山唱什么歌”，不经意间慢慢达到一定的高度，才是合理的、愉快的。有一些自命不凡的人，可以将自己稍微看得“低”一些，不要总是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的样子，一副救世主的派头，舍我其谁，好为人师，不就一书法吗？人有时要来点“阿Q精神”，给自己放松。叔本华曾说过：“人生就是无聊和痛苦之间的钟摆”，人要有退而求其次的心理，以退为进，更上层楼。

世事无常，而且目前社会节奏快，生活工作压力大，难免有很多无名之火，有时甚至会在地铁上和别人莫名其妙地吵上一架，因而需要把握好自己的心态。人之所以有许多太自我的不利因素，可以概括成一个字——贪，名利财色等都在其中。祈求长生不老何尝不是一种贪欲？——贪生怕死。练习书法如果目的太多，名利变成枷锁，朋友变成阶梯，压抑自己，不敢释放，久而久之，难免揶揄。人的内心与环境存在矛盾时，必须要时时考虑到现实境遇，人心与环境顺流当然好，有时因为位高权重，一片顺应声，时过境迁却大有差异，从高峰体验跌落到波谷，反而更容易患上抑郁症。大多数情况下，一般属于逆向而不同步，郁郁不得志。这个时候，如果有个自己的小天地则非常重要，书家呆在自己的书斋里，做自己想做和喜欢做的事，就可以彻底放松。人随着年龄增长，会遭遇很多变故，不如时不时来点幻想。在现实中无法完美自己的人，不必在现实中完美自己，重要的是使自己的精神更加完美，书法绝对有这样的功效。

作者：薛元明，艺术批评家，专栏作家。